Sunday, March 20, 2005

春天来到的时候要不要一起回江南?

这里的桃花开了又谢了,要不要一起回江南?
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或者就此不走。

我们去看林子里杏花疏影,撞一头露水回家
我们去踩石板路的青苔,小心水花不要溅到裤管
柳树芽才刚露了个头,我可以带你靠着它茸茸的枝在水边钓虾
在油菜花田边你可以打个盹,一直梦到无边无际的岛外的海洋
如果碰到连绵不停的下雨,正好坐在屋檐下发呆一天
蒙蒙的雨丝在玻璃上雾出的花,瓦楞下挂下的清冽水滴,远处水洼里打起来的泡
他们都这样变化万千,你总也不会看厌
还有青蛙蜉蝣小甲虫,他们从窗前爬过,跟你一样无忧无虑地高兴
每当春天来到的时候我们总是这么高兴

来我来带你去看江南的春天
不是唐诗宋词里忧郁伤感的江南春,总是不肯来又带着眼泪去
我童年的春天,记忆里的春天,欢欢喜喜换新衣服的春天
我们去郊外看水田如镜,秧苗间映着蓝天白云
就是这样干净透明的春天
我做的风筝从没飞起来过,可是那里的天空好像总是有风筝飞啊飞

我还要带你去看我的长江和长江边的春天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可是离愁别恨到底是怎样那时候我们都不晓得
我只知道江边的芦苇随着风吹变青变长
滩上的石子都是黑色的湿湿的,我们可以拣来比赛打水漂
一个两个三个花,它们都一直往前跳再也不肯回头
你或许愿意陪我等到月亮升起,我会指给你看亮亮的一条水路
从江心一荡就到了我们脚边
你要小心那只是月亮的一个小小把戏,不要受了迷惑就踩进去
夜风起的时候我们要裹起围巾赶紧回家

我把我记忆里的春天都拿出来细细地给你看
你看一天天都是那么长,晴天雨天好像每一天都永远不会结束
我要你来看江南的花香和鱼肥,江南的春醪醉不醉人
我要你看到没有记忆的江南,沉醉到老的江南
当我把它们装回去的时候我就暗暗伤心,因为一下子她就变得很短很远
去国十年老尽少年心

四月的村姑五月的渔郎他们都还能找到吗
这个春天让我们回去看看江南吧


今天在Norton Simon买的 Monet 在Vetheuil的花园的画,有小孩的没小孩的,晴天的阴天的,他好像林林总总画了很多幅。我喜欢这里盛开的向日葵和晴天的颜色,台阶上升,尽头引人遐想。像我家那里江边的石阶,我每次爬上去总想象着今天云是怎么样,江水是怎么样。所以下午看到这幅画,虽然不是第一次,却一下子有了很多想家的念头。

这几日稍闲,不太肯死命工作,又翻梁遇春。真是会心而笑,明白看到自己少年时会这么喜欢,是有着懦弱懒散诸多缺点的人,肯痛饮白堕春醪不畏醉的人,对人生清明的观照和深深的谅解。这始终是个性中的另一个我,或许是真的我罢。他说,“无论是风雨横来,无论是澄江一练,始终好像惦记着一个花一般的家乡,那可说就是生平理想的结晶,蕴在心头的诗情,也就是明哲保身的最后壁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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